到农村采访专业大户和家庭农场,原以为大户们为难的是如何扩大土地规模,不料所到之处,许多大户说,扩大规模倒不难,农民都愿意租地,愁的是贷款难。有的大户提到伤心处,竟然流下了眼泪。
农贷难是多年的顽疾,记者10多年前就参与过调查。这两年,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不断产生、壮大,他们的经营能力、管理能力和还贷能力都比传统农户有很大提高,而且这些年从中央到地方对方便农民贷款既有政策要求,也有具体措施,按理说农贷难应该明显缓解,但实际情况很难遂人心愿。
仔细分析其中原因,银行有银行的困难,大户有大户的理由。对这些困难和理由,多年来多个部门都在探索解决,答案给出很多,但现实依然很“骨感”。那么,现实中到底有没有解决的路径呢?在山东寿光县纪台镇铁匠村,记者遇到了正好进村的乡村信贷员牟晓茹,听她谈起了农户贷款难的解决之道。在牟晓茹看来,农民贷款本来不应该这么难。
牟晓茹是邮政储蓄银行潍坊分行寿光支行的优秀信贷员,2009年开始在寿光走乡串村搞农业信贷。因为业绩出色,年前刚刚被寿光支行聘为业务主管。谈起农贷,牟晓茹说了三句话。第一句:农户最好打交道。牟晓茹做乡村信贷员5年,经她之手累计发放贷款超过5000万元,总共涉及1000多农户,没有发生一例恶意贷款。唯一一笔不能按期偿还的贷款,是因为大棚育苗投资过大过猛,大户一下子缓不过气来,但现在并没有丧失还贷能力。
第二句:农户真需要关心。牟晓茹说的关心,首先是真正了解农户的投资需求和投资意愿,帮助他们分析利弊得失。许多农户习惯粗放经营,比如秋天卖了5万元棒子,他会以为这都是赚的,忽略了此前的各种投入,一高兴就会超前消费,所以信贷员要告诉他如何核算成本。其次,要严格按制度办事。乡村信贷不能搞人情信贷,不能搞送礼请客,这些事情在熟人环境里最容易出岔子,也最容易毁农户。“一个严格的信贷员,能把风险控制在90%以上。”
第三句:农贷需要不断创新。按她的理解,邮储开展信贷业务不过五六年时间,在银行圈里属于后起之辈,油水大的领域基本都被别人占了。邮储银行要想发展,只能靠业务创新拓展新领域。在具体路径上,寿光支行因地制宜地想了许多办法,比如,在邮储系统内首笔以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抵押为担保方式的家庭农场贷款,就是寿光支行办理的。拿到这笔贷款的浩宇家庭农场主王洪亮说,他能够成为邮储银行的客户,也是因为邮储推出了符合他需求的产品。
分析牟晓茹的3句话,实际概括了缓解农贷难的3个核心问题。农户最好打交道,说的是农户的诚信与信用是可靠的,没有信用,农贷难将无法解决。农户最需要关心,说的是农户作为相对的弱势群体,银行的产品设计和产品开发,都需要设身处地从他们的需求和条件出发,实事求是地替他们着想,否则,所谓金融支农就是隔山传音。农贷需要不断创新,说的是银行业的改革创新问题,农贷难千难万难,难在改革不够、创新不够。比如,一些大户反映,银行的贷款抵押、贷款审批、还款方式都与农户的实际需求还有很大距离,有时急需贷款就是贷不到,节令过了又能贷了。
牟晓茹是最基层的信贷员,她对农贷的实践与感悟,很直接,也很简单,但触及到了农贷难的核心,实际上也是解决农贷难的钥匙。好好总结这几句话,真心实意地替农户着想,农贷原本不该也不会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