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3月以来，巴黎及其周边地区一直无风少雨，PM2.5和PM10指数连续多日严重超标。雾霾成了当下法国最热门的话题。

翻开法国这两天大大小小的报纸，满眼都是巴黎遭到雾霾袭击的消息。笔者在法国前后生活数年，虽然平时在跟当地朋友聊天时，也会不时听到法国朋友们关于糟糕天气的抱怨和调侃，有的朋友甚至专门用“灰”和“雾”两个词，杜撰了一个在正规法语当中完全不存在的“灰雾”一词。但是，当地媒体如此连篇累牍地发表关于雾霾污染的报道，近几年还是第一次见。

其实对于法国这样一个惜“阳”如金的民族，这样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记得笔者刚刚来到巴黎时，一个当地朋友到我家做客，在我带领他参观完寒舍之后，对方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房子阳光怎么样”？笔者诧异其关注点如此奇怪之余回答道，“一般般吧，天好的时候太阳也可以晒到客厅的二分之一”。闻听此言，这位朋友立刻做出一副遗憾至极的表情说道，“你要知道，在巴黎能晒到太阳是多么奢侈，房间如果没有阳光是多么遗憾！”随后，他一声叹息道，“夕照也没有吗？在这里，哪怕是夕照也是极好的啊”。

从那个时候起，笔者才对法国人于阳光海滩的追求恍然大悟，开始知道在巴黎能够享受阳光是一件美事。每年夏天，巴黎市政府甚至不惜斥资数百万欧元在塞纳河畔人工造一个沙滩，满足那些大部分因为囊中羞涩不能去南部享受日光浴市民的需要。由此可见巴黎人对太阳好似“夸父追日”般热情和执着有多么强烈！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霾锁花都之后，法国人开始坐不住了。眼下时值法国市镇选举的决战时刻，各路候选人马纷纷临时将污染治理措施纳入自己的施政纲领。从某种程度上讲，污染治理此时甚至能够左右市镇选举的选情。要知道市镇选举在法国可是除了总统大选和立法选举之外最为重要的普选。

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看造成这次霾锁花都的原因。日前，当地环境部门在雾霾后表示，少风、昼夜温差大等气象原因促成了严重雾霾天气的形成。但不久后，相关部门又承认汽车尾气的排放才是罪魁祸首。具体来说，是柴油。就像当地一位长期跟踪交通问题的记者朋友向笔者所介绍的，柴油应该为这次空气污染负上主要责任，因为在道路交通所排放的污染微粒中，其中70%是柴油“贡献”的。很多读者看到这里可能会疑惑，难道法国还用柴油吗？在很多人心中，法国似乎应该使用“航空汽油”才符合法兰西“高大上”的形象。但事实是，法国确实使用柴油，而且跑在路面上的柴油车占上路汽车总数的60%。说到柴油车在法国大行其道的原因就复杂了，简单来说就两点：一是柴油发动机使用寿命长，二是比汽油便宜。概括起来就是四个字“经济实惠”。

有人说，既然知道柴油是法国空气恶化的“首恶”，那干脆禁掉柴油或者减少柴油汽车的生产不就行了。正常的解决思路确实是这样，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嘛。但在法国特有的政治生态中，就没那么容易了。近30年来，无论是左派当权，还是右派主政，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直言取消或限制柴油。因为自1980年以来，为了挽救本国的汽车行业，法国政府开始推动并鼓励本国的汽车制造商更多生产使用柴油作为燃料的汽车。因为这样的汽车虽然造价略贵，但胜在柴油价格低廉，使用几年就可以很快摊掉购买时多付出的那部分钱。同时，政府还给予柴油特殊财税补贴。目前为止，法国加油站的柴油比汽油便宜好几毛钱（欧元）。简单算一下，以当地一辆油箱为60升的普通中型车为例，使用柴油比汽油单次加油（按满油算）便宜近20欧元。要知道，在巴黎一家普通餐馆吃一顿午餐，一个人也用不了20欧元。

日前，笔者读到一条新闻，说的是根据一项在法国西南部农场中实验的新技术，柴油可以从法国名菜“煎鹅肝”中提取。在这则新闻中，一位名叫让·马克·迪布瓦的草根农场主称，将肥鹅油脂（制作鹅肝的下脚料，经常被扔掉）加热到65摄氏度，然后将钾和浓度为10%的酒精混合，倒入热的油脂中，让其产生化学反应。经反应和沉淀之后，生物燃油浮在上层，而甘油则沉在下层。据说，生产这种生物柴油的成本和普通柴油差不多。可见法国对柴油的热衷。

但随着法国雾霾状况越来越严峻，法国政府已经开始有向柴油“开刀”的意思。法国环境生态部长菲利普·马丁已经表示，本周末就会与雷诺和标致等法国汽车生产商会面，讨论这些厂商未来在柴油汽车工业战略的问题。至于柴油未来在法国汽车工业中的角色，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