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纵利率丑闻表明，欧洲银行监管体系存在漏洞，需要改进和完善。而对涉事银行动真格的，则表明欧洲金融监管机构决心整治银行业，但欲防患于未然，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从2007年开始，一场围绕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汇率（Libor）的丑闻在欧美两地的金融市场相继引发巨大震动。欧美金融监管机构在丑闻曝光后立即着手调查，并先后开出天价罚单。据悉，全球已有超过10家知名银行，包括瑞银、苏格兰皇家银行等，已经或正在接受操纵利率的调查，等待他们的也同样将是巨额罚单

被操纵源于监管漏洞

涉事的银行中，也包括法国金融领域中数一数二的金融巨擘法国农业银行和法国兴业银行等。目前欧洲金融监管部门已经要求包括法国兴业银行和法国农业银行在内的两家法国银行和部分私家欧洲银行，提供2006年至2009年期间的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的报价信息和金融衍生品交易员之间的通信邮件等。所有涉案银行均被怀疑在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前曾联手压低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和欧元区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以确保自己在利率掉期交易中获利。

为何这场丑闻一经披露即引起市场的巨大反应，此间知情人士介绍称，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汇率将影响350万亿至800万亿美元的贷款和投资利率，任何微小的变动都有可能对市场造成难以想象的巨大影响。也正是这样的商业利益驱动银行调整利率以从中获利，或者通过调整利率美化银行本身的财务状况。

据此间媒体披露的资料显示，每天上午11点，全球最大的20家银行将各自利率数据提交给英国银行家协会，然后由英国银行家协会除去25%的最高报价和25%的最低报价，将剩余的利率计算出平均值。分析人士指出，这种看起来非常安全和公平的交易体制却存在操纵利率的漏洞，而涉事银行正是利用了这一漏洞。具体来说，如果银行的真实利率实际上低于所有提交的利率中最高的25%一类，但是银行的报告数据却低于最低的25%一类，那么本来应该剔除的数据最后则会成为最终的统计数据。而这恰恰会对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汇率产生重要影响。换句话说，越多银行低报汇率，那么其最后得到的平均值越不准确，一般而言是低于本应有的数值。而关于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丑闻的肇始也源于此。

跟风逐利 违规滚大雪球

此间分析人士认为，操纵利率丑闻的原因可以归结为银行从业者的逐利性，还可以归结为逐利的跟风性。首先，在国际金融危机期间，所有的银行都希望向外界释放其拆借利率比实际利率低的信息，以期换取市场对其信用度的提升。换句话说，如果大家都按照丑闻所显示的规则进行游戏，那么不按这个游戏出牌的银行很有可能在国际金融危机中被洗牌。其次，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反映的是银行间进行资金交易过程中所愿意支付的成本。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关注的是期望拆借利率，而非实际拆借利率。

此外，还有分析指出，在国际金融危机发生之前，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并没有太多问题。因此，当时几乎没有哪个银行会对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提出疑问，加之伦敦在全球金融市场中的主导地位，导致很多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跟风采用这一利率，跟风逐利滚大了银行操纵利率的违规雪球。

来自欧盟的最新消息称，由于涉嫌联合操纵作为全球重要定价基准的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和欧元区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欧盟最快将在下月对包括苏格兰皇家银行、法兴银行和德意志银行在内的多家银行处以数十亿欧元的罚款。与此同时，各国监管和司法部门针对大行操纵外汇市场和抵押贷款证券违规交易的新一轮调查才刚刚开始。

施重拳天价罚单惩治

由于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的变化会影响各类投资的回报，包括养老金、共同资金在内的其他投资者会受到直接伤害。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欧美两地监管机构纷纷开出天价罚单，对涉事银行施以重拳。

此间分析人士援引一名知情人士的话表示，苏格兰皇家银行、德意志银行和法国兴业银行将于下月支付罚款，以便尽快结束指控。这几家银行被控联合操纵欧元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或日元的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甚至同时操纵二者。此外，巴克莱、德意志银行、瑞士银行、荷兰合作银行等4家银行和经纪商毅联汇业已经在全球与监管机构就更为广泛的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炒作达成和解，总计支付了35亿美元。根据瑞银和德意志银行爆出的新消息，这两家银行成为首批承认自己因涉嫌操纵规模达5.3万亿美元的外汇市场而遭到全球性调查的银行。荷兰合作银行则同意就其在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操纵丑闻中扮演的角色支付10亿美元和解金。不过，欧盟反垄断部门并未参与这些和解协议，而是更愿意达成一项自己的包括多家银行的和解。

除此之外，另据消息人士透露，另外三家银行——摩根大通、汇丰和法国农业信贷银行也参与谈判，但没有在一份联合欧元区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的和解协议上签字。这些银行很可能受到正式指控，后期还可能面临巨额罚款。

监管体系亟需重建完善

有分析师认为，不管罚款的数额多少，利率丑闻事件最应反思的是现有的欧洲银行业监管体系是否得力。此间分析人士称，目前欧元区迫切需要建立一个银行业联盟，以恢复经济的信贷活动、重建信心并帮助那些挣扎的经济体获得经济增长，从而令仍处于困境的成员国获得偿还债务的能力。银行业联盟还有助于防止发生新的主权债务危机。今年9月，欧洲议会议员以高票通过欧盟单一银行业监管机构。在这场于斯特拉斯堡举行的欧洲议会全体会议上，559名议员投票赞成由欧洲央行直接监管约150家欧盟最大银行的计划，62名议员投票反对，19名弃权。

全球监管机构所组成的巴塞尔委员会日前表示，全球大型银行业者需要增持1150亿欧元的资本，才能符合更为严格的规定。而在这其中，欧洲银行业者资本短少的数额所占比例超过60%。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近日发布《全球金融稳定报告》预测，在未来2年内，西班牙、意大利和葡萄牙3国银行将面临高达2500亿欧元的潜在贷款损失。报告称，3国约20%的企业贷款面临违约风险，西班牙、意大利、葡萄牙面临的违约贷款额分别为1040亿欧元、1250亿欧元和200亿欧元，但是只有西班牙银行现有准备金可以覆盖潜在的贷款损失，意大利和葡萄牙则分别面临530亿欧元和80亿欧元的准备金缺口，两国银行将被迫用未来的银行运营利润覆盖相关的损失。而且，银行业联盟还有助于防止发生新的主权债务危机。而对整个欧洲来说，这个操纵利率丑闻表明，银行业监管困局仍有待破解，监管体系有待重建和完善。

欧盟开罚单 英国涉案机构忙应对

本报驻伦敦记者 王传宝

欧盟反垄断机构将对数家涉嫌操纵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Libor)的大型银行开出巨额罚单，再度引起涉案英国银行及相关机构的震动。不仅如此，涉案银行和机构还要面对新一轮调查，而遭受操纵案影响的企业还极有可能向涉案银行和相关机构掀起索赔潮。为应对越来越沉重的政治和经济压力，涉案银行和相关机构不得不采取补救和对应措施。

巴克莱银行无疑是涉案最深的英国银行之一，这家银行2013年夏季与英国和美国监管机构就伦敦银行同业拆借利率操控调查达成和解协议并支付了2.9亿英镑罚款。然而，花钱并没有免灾，英国上诉法院本月8日作出裁决，认定当地一家保健看护服务供应商可以在围绕金融衍生品交易的案件中包括对基准利率进行操控的指控，这意味着巴克莱银行可能因为伦敦银行同业拆借利率操控丑闻而面临新的民事索赔。分析人士指出，如果其他因利率操控而受损害的企业继续跟进，那么涉案银行的后果将极为可怕。

事实上，近来巴克莱银行高层就因受压力而选择了离职。这家银行日前宣布，其合规和监管事务主管海克特·桑茨在今年10月因压力过重导致的紧张和疲累等身体原因暂时休假之后已经正式辞去这个职务。巴克莱银行今年夏季受到处罚后，海克特·桑茨随后被要求负责巴克莱银行的全球性合规活动。11月14日，巴克莱银行对外宣布，该行英国机构将裁员1700人。尽管这家银行对外声称裁员的原因是旗下机构业务自动化水平的提高，但是当地媒体在报道中都将裁员与该行涉嫌操纵汇率案件联系起来。

不过，在压力面前，巴克莱银行也并非都是坏消息。本月15日，这家银行任命了新的首席执行官。这位名叫凯拉德皮尔的新首席执行官并非新人，他今年7月从巴克莱银行的首席运营和技术官离职转任一家美国公司，现又打道回府将于明年1月1日正式上任。

与巴克莱银行不同，涉案颇深的英国毅联汇业公司则摆出了一脸无辜的样子。这家世界最大的交易商间经纪公司自汇率操纵案事发后一直受到英国金融监管机构的调查，并被认为是案件主要焦点。该公司最近在公布其上半年业绩时就抱怨因处置汇率操纵案及相关法律费用让公司花费了6800万英镑，使公司利润较去年同期下降1%。此前，这家公司因其员工涉嫌卷入汇率操纵案而被美国和英国监管部门罚款5500万英镑。然而这家公司的态度出现180度大转弯，其高层最近不断对外放话，拒绝承认公司人员卷入案件。分析人士指出，毅联汇业态度的转变，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涉案企业对将要面临巨额罚单的恐惧，同时也反映出国际监管机构对金融业的贪婪行径进行整治的决心。

暗箱操作 得不偿失

□ 王志远

日前，欧盟为涉嫌操纵利率的多家银行开出了“罚单”，德意志银行榜上有名。有消息称，德意志银行将于下月支付罚款，早点结束这旷日持久的指控，尽管罚款数额可能高达数亿欧元。

一直以来，德意志银行身上笼罩着金融稳定委员会评定的全球28家“系统性重要银行”中惟一一家德国银行的光环。而操纵利率丑闻让德意志银行形象受损，对其销售业绩造成严重影响，银行股票也应声下跌，投资者信心大为受挫。日前公布的第三季度财报显示，受交易收入下滑和诉讼准备金增加的影响，德意志银行第三季度税前利润环比大跌98%至1800万欧元，远不及预期。作为德意志银行利润主要来源的债券销售和交易营业额同比大幅下滑48%。

此外，德意志银行还面临着更多因操纵利率而带来的指控。印度的Unitech房地产公司状告德意志银行在向其出售掉期产品时，建议使用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给自己造成经济损失，并提出索赔要求。美国住房抵押贷款巨头房利美在纽约将德意志银行等大型国际银行告上法庭，指控这些银行操纵利率的行为，致使该公司在利息和抵押贷款交易中遭受损失。仅在外汇交换业务方面，他们的损失就超过3亿美元。为了应付数量众多的官司，德意志银行第三季度的诉讼储备金提高到41亿欧元，并警告称“未来诉讼环境仍然严峻，最糟时刻或未过去”。

德国媒体中对德意志银行所作所为的批评声不绝于耳。《法兰克福汇报》的一篇评论文章认为，德意志银行并没有认真反思错误，反而想把问题归咎于前人身上。作者将矛头直指该行现任联席主席雅因，因为此前就是他长年担任投资银行部门的主管。文章认为，德意志银行应该彻底作出改变，重塑公司文化。

不单单是银行业，德国其他行业巨头的丑闻也屡见不鲜，但其结局都是要为其不良行为买单。暗箱操作虽然有利可图，但一旦被发现就要付出昂贵的代价，而且最重要的是企业赖以生存的形象所受到的损失难以挽回。从长远来看，贪图一时之利，得不偿失。只有做干净的生意才能在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