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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版3  4下一版 2013年7月6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米饭情结:
贪恋“无味”之味
□ 龚佳逸

一道米饭的做法区分了中国人与西方人的饮食习惯,更可以看出中国人与西方世界不同的文化心态。

提到饮食,脑海中闪现而过的不是煎炒烹炸,更不是“色香味俱全”,而是大米。我想,可能是因为每个中国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具备“米饭情结”。

人们感觉饥肠辘辘,口中寂寞,人们常常会说“饭点儿”到了;母亲在家做好一顿家常盛宴,会高声呼唤老老小小“开饭啦”;评价田间地头的小伙子问是否有力气,更是拿“饭”来说事儿——能吃几大碗干饭呢!

米作为食材,在古今中外各类大厨手中一番改头换面,竟可生出多种模样。难怪《随园食单》中对它有如此中肯的评价:“饭者,百味之本。”

说起对米饭的热爱,恐怕没有任何一个民族比得上我们。首先,在中国,米饭是每一餐必不可少的食物,它既是主食,用于填饱人们的肚子,又于五味之间让人唇齿留香,欲罢不能。舀一勺喷香的大米饭,再紧张的神经也会舒缓下来,再疲惫的身躯也会得到慰藉。看到一碗白皙光滑的粮食,心里便会觉得实在而踏实,任窗外风吹雨打,吃完这碗米饭才是最重要的。

从水稻身上,我们也可看出中国人的情趣与智慧。水稻本是粮食作物,作为正餐主食,大米饭必不可少。随着耕作技术的进步,水稻已不仅是长江以南地区餐桌上的主角,也逐渐占领了北方人的味觉神经。近来有许多人说,我们的米饭毫无技术含量,营养价值和卖相更是难以与它的“海外兄弟”抗衡。我却以为,不同的烹调方式造就了不同的口感,更折射出大千世界的万种风情。

就拿西班牙海鲜饭和普通的蒸饭来比较,首先,你一定能轻而易举地分辨出二者的不同。西班牙海鲜饭大致的原理是:在锅中溜油热锅,放入洋葱和蒜翻炒呛香,而后将大米放入锅中翻炒,待米粒变色后倒入一系列的海鲜、鸡块、蔬果,翻炒至全熟盛盘上桌。而中国的米饭呢,通体雪白,只需一道工序那便是上锅蒸。

由此观之,西班牙海鲜饭似乎已不再是一道主食了,米饭成为了这道菜里的配角,它的作用好似黏合剂,为的是将各种来自天南海北,毫不相关的食材紧紧结合在一起。而中国的米饭较之便寡淡许多,无油无盐无菜无肉——我就是我,颇有点孑然一身的意味。这也许与我们的文化中某些审美情趣及饮食追求有着密切联系。在中国古代绵延数千年的文化中,清邈淡远一直是审美的一种追求。对于色彩,除婚丧嫁娶和特别仪式外,中国人更加偏爱清淡的空谷幽兰似的色彩搭配,反映在饮食上,我们也更倾向于将饭与菜分而食之。

其次,孔子曾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更有“割不正,不食”之说。可见对于食物,人们的追求已从简单的充饥过渡到享受的层面。每一种食物,都应极尽之能而不废。由此看来,中国饮食习惯中自然不会将10余种食材毫无区别地一锅翻炒,烹调同样的时间放入同样的作料,这样难免有“不精”之嫌,恐怕也是对食物本味的一种亵渎。

当然,并不是说西班牙海鲜饭一无是处。从口味和营养价值来说,西班牙海鲜饭已经成为了一道菜,而菜怎么能与饭相比呢。不同的文化影响着不同的烹调方法,却并不能一较高下。

关于我们的米饭,袁枚还曾有过这样的直抒胸臆的感叹,想必也是一语道破天机,道出了许多中国人的同感。“往见富贵人家,讲菜不讲饭,逐末忘本,真为可笑。余不喜汤浇饭,恶失饭之本味故也。汤果佳,宁一口吃汤,一口吃饭,分前后食之,方两全其美。不得已,则用茶、用开水淘之,犹不夺饭之正味。饭之甘,在百味之上,知味者,遇好饭不必用菜。”

好饭不用菜,贪恋的就是那种“无味之味”的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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