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保障是文明演进的根本条件。人类学会利用能源并推动文明演进是一个无比漫长的过程。摆脱束缚，寻求自身更大的自由，是人类文明的不懈追求。我们用火，摆脱了饥饿的威胁，获得了温饱的保障，获取了繁衍生息的自由，燃烧出了一段采猎文明，但还远远不够；我们用风、水和畜力，摆脱了江河的阻隔，获取了迁徙扩展的自由，吹送出了漫长的农耕文明，依旧不够；我们用煤驱动的水蒸气，摆脱了引力的束缚，获取了飞天遁地的自由，推送出了一个工业文明的伟大时代，仍然不够；我们用煤、油、电，摆脱了大气层的阻挡，获取了追星逐月的自由，编织出了一个信息文明的奇妙当代，这也还不够……我们向往更加广阔、更加无限的自由。

从火堆到水车、风车、马车和帆船，再从蒸汽机到内燃机乃至发电机，我们得温饱、涉江河、游寰宇、探星辰——通过一代又一代的智慧积累与技术探索，人类不断转换能源形式，提高能源利用效率，开发和利用新的能源，将文明与自身的自由解放推向了更高层次。没有能源的默默支撑，我们的文明演进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只能走向萎缩与枯竭。

能源更替是文明演进的客观规律。荀子曰：“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人类不断借用能源的伟大力量，变化和发展能源利用形式，不断提高能源利用效率，降低能源对资源环境的负面影响，因而得以生存和发展，谱写文明演进的辉煌篇章。

先祖以钻木取火的智慧，开始了对自然力量的驾驭，这条道路远比将野兽驯化为牲畜，将野生植物“驯化”为粮食蔬菜困难得多，充满坎坷甚至惊心动魄。然而，越是曲折就越能激发出人类的智慧和热情，我们尝试着造出帆船，驾驭桀骜不驯的风，抵达一个个未知的海岸，发现一片片全新的沃土；我们还尝试着造出水车，驾驭流动无形的水，灌溉出肥沃的土地，哺育了世世代代的子孙。

蒸汽机的发明，使生产力水平大大提高，引领人类步入工业文明的新纪元。曾被马可·波罗视为“黑色怪物”的煤炭，驱动着呼啸而驰的火车和扬帆远洋的轮船，推进了世界各地的贸易往来。内燃机的诞生更是彰显出人类的智慧，被誉为“工业血液”的石油，流淌在地上的汽车、空中的飞机和海底的潜艇中，人类文明大放光彩。电磁感应效应的发现和发电机的问世，拉开了电力时代的序幕，掀起了第二次工业化高潮，科技极大改变了人类生活。

回首过去，能够清晰地看到能源形式的改进和更替始终是文明演进的动力之源。如果没有火的发现和利用，人类今天可能仍然走不出蛮荒时代；如果没有对“自然力量”的驯化，人类今天可能依旧食不果腹；如果没有煤炭、石油和天然气的利用，工业革命可能不过是梦幻泡影；如果没有电能的出现，现代信息文明的繁荣将永远只会停留在科幻作品里。

智慧能源是文明演进的必然要求。智慧构筑文明基石，推动能源更替。文明的不同形态对能源形式有着不同的要求，文明程度越高，对能源形式的要求越高，能源所凝结的人类智慧就越多。能源只有不断凝结人类注入的更大的智慧，才能满足人类文明不断发展的要求。未来的文明，需要智慧能源的强力支撑，这是文明演进的必然要求。

智慧能源凝结着人类科技创新。科技创新是探索智慧能源的根本动力，也是智慧能源的核心内容。纵观文明发展历史，无数曾被视为“不可能”的设想，都因人类智慧所带动的科技创新而奇迹般地实现，从远古的钻木取火到现代的信息技术，都深刻地打上了人类智慧的印记，这些智慧深刻地改变着世界，推动着文明进步。智慧能源凝结着人类制度变革。如果没有有效的制度，新的能源技术难以得到全面和有效的利用。如果说技术创新是“星星之火”，制度变革则是其得以“燎原”之“势”。未来人类必将通过更富智慧的制度安排最大限度地推动人类文明的更高进步。智慧能源凝结着人类合作努力。国际合作是推动智慧能源发展的强大助力，“孤雁难飞，孤掌难鸣”，人类只有团结起来，方能在探索智慧能源的道路上高歌猛进，寻找解决能源环境和气候变化之困，开拓人类文明的未来之路。

通往智慧能源和未来文明的大道铺满鲜花，也布满荆棘。例如，生产太阳能电池的重要原料多晶硅的同时，伴随着危险品四氯化硅的产生，所到之处，土壤寸草不生；风力发电机的涡轮，极容易伤到迁徙的候鸟，进而影响整个生态链。科学技术存在许多难以突破的瓶颈，制度建设也并非尽善尽美……

正因为荆棘丛生，未来世界才更加散发出神秘的吸引力，驱使我们为探索智慧能源孜孜不倦地付出努力。我们要到达的明天，是智慧能源引领下的清洁大地，是科技创新与制度变革带来的满园春色，是国际合作孕育出的碧海蓝天。怀揣这份梦想，我们在迈向未来的旅程中才会愈加坚定和执着，我们的文明才会薪火相传、生生不息，我们因能源而生的世界，才会在历史的更迭交替中找到充满智慧的永续能源动力。

（作者现任职于国家能源局，兼任中国科学院城市环境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系列谈至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