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去年在北京全国道德模范事迹宣讲活动时相见不过半年，西藏军区副司令员兼西藏军区总医院院长李素芝将军看上去似乎苍老了许多，头发花白，一脸胡子茬，眼圈红肿，声音沙哑，但他的笑声依然爽朗，步履仍旧匆忙。从1976年进藏行医，他的足迹几乎踏遍了西藏所有的居民点。他也因此被当地人亲切地称为“门巴将军”。

巡诊在生命的边缘

5月10日，记者跟随李素芝率领的西藏军区总医院“流动医院”从拉萨出发，再一次踏上了巡诊之路。初夏的高原已经有了暖意，而路况却不像天气那么温和。在高原的乡村公路上，挡风玻璃几乎被前车卷起的尘土覆盖；遇到沟坎，车子猛地一弹，记者随之从座位上“飞”起来……经过大约4个小时颠簸，终于来到了巡诊的第一站——距拉萨200多公里的山南地区曲松县下江乡中心小学。在这里，总医院的专家们要为全校孩子检查身体，从中筛查先天性心脏病患儿。

半日的“过山车”加重了记者的高原反应，头晕得厉害，喘不上气来。年近花甲的郭淑琴大夫慈祥地拍拍记者的肩膀说，“这比今年春节的那次巡诊好多了。那次走的都是搓板路，有时一天要走七八百公里，还不把你颠散啦？小伙子，多来高原走走啊！”说着，她和医护人员们忙碌起来。

记者知道，郭大夫说的春节巡诊，曾经牵动了军委首长和高原军民的心。那是今年1月22日，农历腊月廿九，李素芝率领“流动医院”前往阿里、那曲和日喀则地区巡诊，为那里的群众送去新春健康的祝福。当时，李素芝分外开心，因为陪伴他的不仅有30多名医护骨干，还有他的夫人郭淑琴、女儿李楠和女婿唐杰。巡诊路上，全家第一次在一起过了个春节。

然而，让李素芝和全体医护人员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巡诊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艰难，有几回他们甚至已经行走在生命的边缘。

2月7日，阿里和日喀则地区遭受雪灾，李素芝与副院长刘厚东率领医疗队转赴灾区。2月8日中午，在通往阿里地区狮泉河的路上，车队遭遇了暴风雪。李素芝和男队员们轮流下车铲雪，车轮打滑，他们就把大衣垫在地上。3个小时过去了，车队只挪动了1公里，更可怕的是医疗队与外界失去了联系，有的女队员担心走不出去，默默流下了眼泪。“后退不行……我们必须努力……向前走……才有生的希望！”李素芝沙哑的嗓音被狂风撕扯得断断续续。7个小时之后，医疗队终于冲出暴风雪，抵达狮泉河。

2月12日晚，医疗队在阿里与日喀则地区仲巴县间再次遭遇暴风雪。时值深夜，车外一片漆黑，狂风怒号，天寒地冻，车队几乎被暴雪掩埋，进退两难。危急时刻，附近的群众和养路工人闻讯赶来，他们开动推土机和拖拉机推开积雪，车队沿着打开的一条通道，缓缓驶入帕羊道班。李楠回忆说，那天夜里特别冷，若不是群众帮助，我们这些人可能早已成为“冰雕”了。

为党和群众架起连心桥梁

当记者终于缓过劲来的时候，“流动医院”的医生们已经为下江乡中心小学106名孩子检查完身体。刚刚面对各种仪器显得有些紧张的孩子们，又恢复了活泼的天性，坐在小操场上，用藏语和汉语唱起了歌，笑容灿烂得像格桑花一样。

趁着医生们休息时间，记者与大家聊起来。“李院长经常带你们到艰苦地区巡诊，尤其是逢年过节不能与家人相伴，你们就一点儿没有抱怨吗？”

“抱怨？”医学影像医师刘洁说，“大冬天的，六七十岁的藏族老阿妈会把矿泉水瓶拿过去，揣在衣服里，放在心口上把冰块暖化了再给你喝，感受这样的深情，你会抱怨？”

药剂师赵晖也深有感触，“领完了药，做完了手术，藏族群众甚至会从怀里掏出两根虫草，捧在你面前。语言不通，但他的眼神你懂，就是要你吃，现在就吃，当场就吃。当时我就觉得，为这样的人服务，无论多艰苦的巡诊都是值得的！”

“医学是一门用心灵温暖心灵的科学。”这是李素芝最喜欢一句名言。记得有一次，在藏北申扎县巡诊，李素芝查出吉确的妻子和3个女儿都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吉确不相信，当李素芝说出病理及反应时，吉确知道“门巴将军”的诊断是对的。“坐我们的车去拉萨吧，我给你们做手术。”听说要开刀做手术，吉确带着妻儿扭头走了。

李素芝记下这个不幸患病的家庭，回到医院后安排两名精通藏语的医生重返申扎，二请吉确一家，结果无功而返。李素芝急了，再度亲自登门，磨破嘴皮，终于将吉确一家请到总医院，4台手术都很成功。吉确一家回到申扎后，向前来道贺的亲友说，“是共产党的医院救了我们一家，大家有病就到总医院去找李将军。”

收拾好医疗器具，“流动医院”正要离开下江乡中心小学，当地的藏族群众闻讯赶来了，他们围住李素芝询问各种病症的治疗方法，李素芝耐心地为他们一一解答了问题。正要登车赶往下一个巡诊点，一位藏族老阿妈拉住了李素芝的手，她脱下鞋，赤脚站在地上，示意自己的脚很疼。李素芝俯下身去，蹲在地上用手抚按她的双脚，询问她疼痛的位置……记者发现，自始至终李素芝都没有戴口罩。郭淑琴告诉记者，除了做手术，他在巡诊中从来不戴口罩，他觉得，如果戴口罩老百姓心里就会有隔阂，感觉隔着一层墙似的。

路上，李素芝掰着手指说，算上这一次，“流动医院”已经外出巡诊112次了，行程100多万公里，巡诊55万余人次，手术1.3万余例。自1996年开始，李素芝和他的团队先后研制出“高原康”、“高红冲剂”、“花虫胶囊”等一系列防治高山病的特效药，西藏的急性高山病发病率从上世纪80年代的50%下降到2%，治愈率达99%以上。

虽然特效药物陆续问世，但李素芝依然坚持下乡巡诊走进千家万户。他说，在依旧没有根本摆脱缺医少药状况的西藏偏远地区，上门巡诊不仅能给藏家百姓带来安康，还是一条连接党和人民的纽带。这条延续了36年的巡诊路，传递的是党的温暖，架起的是党和高原各族群众心灵交汇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