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科协和财政部联合实施的“科普惠农兴村计划”将满6周年之际，记者来到陕西省咸阳市旬邑县，采访当年的第一批获奖者——2006年获“科普惠农兴村计划先进单位”称号的北山果业协会。

资金链——

两箱借据的故事

一走进北山果业协会的会客厅，会长王剑就搬出两箱子借据给记者看。随手抽出一张，上面写的是“科普惠农贴息贷款”，付给“礼泉阡东王家村王定群”，付出金额为440元整，时间是2008年12月4日。

“这些借据都是2006年以后，为了推广标准化果园建设和最新的苹果种植技术，发放给农民的小额贷款。”王剑说。

“2006年获得的科普惠农奖金是多少？”

“20万元。”

“这两箱借据总共借出多少？”

“1200万元。”

“钱从哪里来？”

“协会有公司，主要是公司从苹果市场上挣的。此外还有其他的国家项目资金补贴120万元。”

“贷款能收回么？”

“我们借钱给农民，到了收获季节，农民按市场价将果子分级定价，交给我们抵扣贷款，不会还不上。”

借据条后面，用订书钉钉着一张借贷表，上面有贷款人王定群和他所在合作社担保人王少军的签字，这相当于一张格式合同。上面还写着“友情提示：如讲诚信的农户在水果下树后主动交售水果，用果按市场价还款，使用期未超半年，可享受免息政策。”当然，农民也可以选择不交售水果，按合同规定的利率自由选择1到3年期的还本付息。

记者注意到，合同说的是按市场价而非合同指定价交售水果。“农户+龙头企业+专业协会”的合作模式在我国并不鲜见，但也存在一些问题，比如龙头企业与农民签合同，投入资金进行农业新技术新品种推广，到了收获季节，一旦产品走俏，农民往往并不按之前签订的合同将农产品交售给该企业，而是谁出价高卖给谁。北山果业协会为什么在进行了前期投入后，还能有信心接受市场价格的竞争呢？

“前期投入并不意味着成本的必然增高，事实上，通过建村头冷库减少运输装卸环节和农超对接减少销售环节等措施，我们每斤苹果的成本可以省下4毛1。别的收购商竞争不过我们，因为我们出价更高。当然，按市场较高价收购，我们的利润肯定不高。”王剑说，“但农民是讲求实惠的，靠合同约束不了农民，靠利益均分才能团结农民，要让农民挣到钱。追求利益最大化，会把企业做死；追求利益公平化，协会才会越做越强。”

与农民建立利益共同体，令北山果业的资金链越做越强，目前已发展各类农民合作社等团体会员112个，入会农民13930户。

技术链——

120元钱的激励

在这么多农民中进行技术推广和符合现代农业规范的标准化生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在大多数种植者文化层次不高的情况下。为此，北山果业协会在探索中创新出了一种叫做现代理性农业模式的惠农兴村操作模式：每15户农民组成一个互帮互助组，以农村“科普志愿者”做组长，每村10个组，团结150户农民，在自然村组建一个标准化生产“农厂”，厂长在组长中经民主选举产生。农厂以组织生产、收购、付款、结算、包装、储存农产品的业务为纽带，分担龙头企业最麻烦的业务，变传统耕作农业为现代经营农业。

这种模式吸引了很多附近的农村合作经济组织，截至目前接到申请示范现代理性农业模式的农业协会、合作社，在全国范围内有206家，已参与示范2年至5年的协会、合作社共112家。王剑说：“不按标准执行的会被淘汰，目前淘汰和示范失败的占15%，成功率占85%。”

吸引农村合作经济组织的，是这个模式可以很顺畅地进行市场运营，能赚到钱。每进行一亩地的标准化果园生产技术推广，北山果业会提供120元的扶持基金。120元中，参与示范的合作社可分得58元科普宣传费，农厂厂长可分得30元，农民可分得30元，还有2元用于农业技术专家的讲课费。当北山果协聘请专家讲解生产技术时，合作社社长、农厂厂长、组长作为科普志愿者来参与培训，再通过他们将技术传播给农户。

产业链——

村头冷库的作用

在现代理性农业模式中，村头冷库的建设与经营是一个关键环节。这是因为冷库在我国农产品冷链中是一个薄弱环节。标准化生产的现代农业，离不开冷链的全覆盖，目前发达国家如日本的冷链覆盖了78%的农产品，而我国农产品的冷链覆盖率仅为日本的6.8%。

北山果协摸索出的模式里，各方集资、建立200吨至1000吨的村头小冷库，可以将标准化生产的农产品就近入库，保鲜存储。以苹果为例，这样做不仅可以减少8%的果子到库损失，还能将“农厂”的出产一年到头不间断地售卖，最大程度地减少市场波动对果农的不利影响。旬邑县土桥镇农民张康康说：“我们这边3个乡镇的31个农厂合建了一个千吨级冷库，建成后当年就跟浙江的三江超市建立起农超对接。如今冷库一年光库存费就能挣五六十万。”

冷库的投入比较大，一般采取股份制形式分割产权并进行分红，兼顾各方利益。在北山模式中，村头冷库的股份大致是这样分配的：参与投资的10个农民组长各5%股份，共占50%；合作社占30%股份，由该村所有农户均分；村委会占5%股份；科协、农技协占5%股份，分红用于补贴科普经费的不足；协会占5%股份；龙头企业占5%股份。

“组织农民不能光靠热情，要有利益链，让农民、协会、公司各挣各的钱。利益链整好了，产业链就做不断。这是我们跟北山果协学到的经验。”陕西省淳化县惠民协会会长马志林说，原本快要维持不下去的惠民果协，按照北山果协的现代理性农业模式，现在越做越红火，会员达到2800多人，涉及9个乡镇，合作社的账上也累积了80多万元的财产，从去年开始又建一个千吨冷库。

谈起北山果协这几年的变化，中国科协农技中心副主任刘亚东说：“北山果协的故事说明，农村的科普应该以农民为主体进行，要奖励农村的优秀专业协会、科普带头人和示范基地。让他们发挥科普示范带动作用，把先进的技术和经营管理模式传递给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