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联合国成立以来确立的首个国际合作社年。在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已发展成为农村地区的第四大市场主体,在促进现代农业发展、推广农业科技、增加农民收入、保证农产品质量安全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逐步成为新时期把农民组织起来的有效途径,成为推动现代农业发展的重要力量,是农村改革发展的一大亮点。截至2011年三季度末,全国依法注册登记的农民专业合作社达48.43万家,实有入社农户3870多万户。
当前,我国正处在工业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同步推进的重要时期,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具有巨大空间和强大生命力。农民专业合作社如何健康发展?蓬勃发展中的农民专业合作社获得了哪些宝贵经验,还面临哪些困惑和难题?就这些问题,本报记者日前赴基层进行调研采访。本版从今天起推出连续报道,从不同角度反映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状况,也希望引起大家的关注和讨论。
◇ 目前多数农民专业合作社是由种养大户、农村经纪人牵头兴办的,缺乏懂市场、会管理的人才,很难适应合作社的发展需求。
◇ 农超对接是农民专业合作社破解销售难的重要途径,但多数合作社规模小、产业化程度低,不能满足大型超市的需求。另一方面,大型超市入场费较高,多数合作社难以承受。
◇ 在闯市场过程中,许多农民专业合作社开始注重培育自己的品牌,希望借此提高农产品的市场竞争力,增加效益。但如何真正打造出自己的名优品牌,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农超对接门槛高
当前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仍处在初级阶段,部分合作社与农民没能形成经济纽带,很多农户只是将合作社视为其农产品销售的一个渠道。当农产品走俏时,农户倾向于合作社以外的销路。有一些合作社有了订单农业,但是对龙头企业依赖较大,合作社规模严重受限于企业的加工和销售能力。
2月的山东省广饶县大王镇杨庄村,外面寒风刺骨,蔬菜大棚里却是温暖如春,西红柿长势正旺。健士富硒蔬菜专业合作社种植的山药、西红柿、青椒等5个蔬菜品种通过绿色食品认证,覆盖276户社员。
合作社理事长王继海递给记者的名片上面写着“广饶县健士蔬菜有限公司董事长”的头衔,并没有合作社的职务。问及原因,王继海苦笑着说,一些业务伙伴对合作社的认可度比较低,为了方便开展业务就另外注册了公司,主要是便于销售。
以绿色标准生产的蔬菜成本高,按品质来说应该走高端市场,但合作社的市场开拓却并不顺利。合作社2009年注册了健友牌,至今还没有打响知名度,虽然品质好,但是难以实现优质优价,销售还比较难。“举例说,通过绿色认证的西红柿比普通的西红柿价钱高20%,到了超市有可能高50%到80%,但是只有一部分能以好价钱卖出去。”合作社社员后贾村村民韩春山告诉记者。他入社前种植小麦和玉米,加入合作社后,经营8亩通过绿色认证的西红柿,去年通过合作社卖掉的只占20%到30%,剩下的由批发商来收,价钱和普通菜价一样。
对此,王继海也很无奈。他告诉记者,社员的蔬菜70%是以市场价卖给来地头的批发商,并没有卖给合作社,不是社员不愿意卖,而是合作社渠道有限,没法以优质优价卖出去。按照约定,如通过合作社优质优价卖出,超出批发商价的盈余部分按照60%返还社员,40%作为合作社的发展资金。
合作社的统一销售为何艰难?王继海道出了困扰。除了自己跑市场外,合作社的销售人员只有一个学营销的大学生。一方面打开市场需要增派人手,另一方面雇佣很多人跑市场又不现实。去年在中国蔬菜网6000元购买了5年期的广告位置,有了初步成效,几个地方的蔬菜批发商打过电话来,但是最终没有达成协议。
如何打开市场的大门?健士富硒蔬菜专业合作社选择了农超对接,正在和几家超市谈合作。广饶县农业局副局长缪金杰说,与超市合作的难点在于超市门槛比较高,对签约农户数量和拥有基地面积有指标,并且要求能够提供农产品增值税发票,而合作社为此还要专门去办理税票。此外,跟超市合作,运输、人工等都需要大量的资金,合作社很难拿出这些钱。
另外一家合作社则面临不同的难题。“我们的优势是有订单,销售不愁,不过,我们自己的品牌之路还很长。”富源蔬菜专业合作社理事长刘晓东说。合作社成立之初就与龙头企业驰中集团签订种植订单,成为驰中标准化出口蔬菜种植基地,每年提供优质无公害蔬菜5万多吨。
刘晓东介绍说,驰中集团与合作社签约,合作社再与社员签约,协议中对于品质、数量、价格都有预先约定。即使协议的价格高于市场价格很多,合作社也会按照协议价格收购。“这就是订单农业的优势,社员没有市场风险,有保底的价钱,但是当市场价大幅高于协议价时,协议价也只能上调很小的比例。我们现在也在考虑不给龙头企业做基地,以自己的品牌开拓市场,把利润更多地留给农户。”
利益机制待健全
合作社的主体是农民,相比公司,他们入股数量少、力量小,在合作社框架下,如何保障其利益不受侵犯?要靠健全的内部治理机制规范各主体权责,保障社员民主参与合作社事务的权利,才能实现合作互助。
广饶县天红肉鸭农民专业合作社是一家以公司为发起人的合作社。合作社由天红鸭业公司联合农民共同成立,公司总经理吴永红任理事长,成立时有成员7人,出资总额140万元。2008年经社员大会通过,变更为成员150人,出资额达4000万元。目前常年联结带动养殖户达1200多户。
“合作社跟公司财务独立、人员也基本独立,有5个专职管理人员和7个业务员。”吴永红说,公司是合作社的成员之一,统一提供给其他社员和养殖户鸭苗和饲料,统一回收鸭子卖给公司。她说,依靠3方面的规范治理,合作社形成良性态势。
社员界定方面,与松散型合作社不同,天红合作社以社员的资金或实物入股和签订协议来界定社员资格。
治理结构方面,合作社成立了理事会,一年召开2次社员大会,年初讨论合作社计划和听取建议,年底汇报合作社的经营情况,并表决通过盈余分配方案。目前,每年的可分配盈余按照6︰4的比例给社员分红。
财务公开方面,在合作社的资料室,记者见到了合作社的年度业务报告、盈余分配方案以及财务会计报告。合作社会计孙继萍告诉记者,这些都由理事会组织编制,社员可以查阅。
通过一系列机制,合作社、社员、公司形成了合作互助。公司的主要产品是鸭苗和饲料,社员统一购买解决了其销路问题,而公司把自身的技术和养殖标准教授给合作社,同时,包销社员的成鸭。
次日记者再次来到合作社,吴永红正在和来领售鸭款的社员张爱红、养殖户李文德、李文光聊一年来合作社的经营情况。
吴永红说,合作社去年净利润772万元,利润增长25%,可供分配股利403万元,影响力进一步扩大。
张爱红说,去年合作社效益好,我一年就拿到2万元的分红。当初以2万元现金和养鸭棚作价12万元入股合作社,累计分红超过6万元,我的选择还是对的。
李文德说,我后悔没入股当社员,不过现在跟合作社签协议,养殖规模是6000只,一年养六七批,没有养殖风险,也没有市场风险。
李文光说,去年1只能赚3元纯利,总的行情不错,就是有一批鸭子到了出笼前4天染病了,损失了4000只。幸亏合作社承担了三分之一的损失。
吴永红说,鸭子最怕疫病。合作社团结了1000多养殖户,有话语权,鸭子部分染病后,公司就会及时收购没感染的鸭子,把损失减到最小。
李文光问,鸭饲料还会涨吗?
吴永红说,我们会随时监控市场,把最新的市场情况由上门的技术员带给大家。
谈话结束后,吴永红告诉记者,这种与社员的互动在合作社经常发生。
中国合作经济学会副秘书长郑有贵说,多数农民对合作社的精髓认知不足,合作社的核心制度没有严格执行,所以会出现合作社销售“两张皮”现象,即农户既可将产品交与合作社,也可自行销售。合作社要坚持盈余按交易量二次返还的分配原则,农户才会不论市场好坏都将产品交由合作社销售,合作社的货源才会稳定。但是,不少合作社都是一次性与农户结算,分红制度不健全导致利益联结不紧密。现在农民愿意加入合作社,但合作社的带动能力还需进一步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