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水浇石头，能长出东西来吗？”新疆乌恰县阿依布拉克新村村民买买提江·阿依萨当初听到动员承包石头大棚种蔬菜时，曾满腹疑虑。29岁的他打小就过着放牧的生活，乌恰这个地方，山地、戈壁、荒滩占全县总面积的99.8%，加上海拔高、气温低，有地无土，有场无草，买买提江的羊儿走一天也不见得能吃饱，日子过得着实清苦，他也从未见过地里长出什么瓜菜，不敢想象放下羊鞭还能干什么。所以，当他被领到县城东边的戈壁产业科技园，看到1000多座石头大棚排列得整整齐齐，看到大棚里西红柿挂满枝头，生菜、小白菜簇拥生长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石头大棚是乌恰人的原创。“我们就地取材，用戈壁滩上的大石头砌成大棚的3面墙。这种大棚不仅坚固耐用、保温效果好，每座还比普通大棚节约5万元。缺水，我们就从县城外的开普太希水库引水进行滴灌；缺土，我们就搞无土栽培和少土栽培。”乌恰县戈壁产业科技园副主任刘广业告诉记者，“石头大棚由政府出资修建，所有种植设施全部配套，前两年租金全免，还免费供应种苗。农牧民不懂种植技术，产业园里的农技人员就手把手地对他们培训1年，培训期间每月还由政府补贴600元。”

转眼两年过去了，当记者在375号石头大棚里见到买买提江时，他已成了一名种植好手。看着自家棚里长势喜人的辣椒，他兴奋地对记者说，“这4个棚里的辣子再过一个月就能收了。到时每公斤能卖到10多元。按一个棚产500多公斤算，这一茬就能收入5000元。去年我种西红柿、大白菜、小白菜和辣子，挣了2万多元。”买买提江刚添置了拖拉机，用来拉菜拉肥料。他还琢磨着说服哥哥也来帮忙，争取明年多承包几个大棚。

放下羊鞭进温室——买买提江的变化是乌恰县众多牧民生活变迁的一个缩影。

乌恰，是我国最西部的县，与吉尔吉斯共和国的纳伦州接壤。国家一类口岸吐尔尕特口岸就设在乌恰县托云乡，是我国通往中亚、南亚、西亚各国的重要门户。

作为国家级贫困县，乌恰的自然条件比较恶劣，老百姓多年放牧口袋里还是没有钱。兴边富民需要寻找新的出路。乌恰县委、县政府认识到，“乌恰的希望在戈壁，如果戈壁滩上能长庄稼、养禽畜、种果树，那么，乌恰的农业发展空间将会拓展几倍甚至几十倍。”

2007年以来，乌恰县立足实际情况，大胆创新，充分利用戈壁荒滩光热资源丰富的优势，探索出了一条以设施农业、特色林果业、现代畜牧业、现代草料业为主的“戈壁产业”发展之路。

行走在乌恰县的阿克特色林果业基地，滴灌带在戈壁滩上铺设出网络，在水滴的滋润下，柏杨、沙棘组成的防风屏障茁壮挺拔，枣树、桃树、核桃树亭亭玉立。“如果你春天再来这里，郁郁葱葱的景象定会让你忘记自己身处戈壁深处。”阿克林业工作站站长寇文宏一个劲儿地为记者遗憾，但2万亩一望无际的果树林已经让记者深感震撼。

戈壁上种树怎么活？寇文宏解释道，他们面对的难题一是水，二是风沙。2006年，乌恰县预先在距离果业基地17公里的膘尔托阔依乡修建了一座水库，利用海拔自然落差将水引到这里，再通过挖好的滴灌管为树木浇水。自压供水不用耗电，但需要护林员每天调节支管水压。霍家买提·吐霍吐颂承担了这项工作，他告诉记者，“我每天负责调节21个闸阀的水压。这些闸阀分布在1000亩树林的不同地方，调一次骑摩托车来回都需要40多分钟。”

解决了水的问题，还要防范风沙的危害。“3月到5月正是种树季节，可这里3天一场风，风力常达八九级。一阵风刮过，刚种好的树全倒下，如果两天内不赶紧扶起来就彻底干死。”寇文宏弯腰把倒下的树拉起来，然后熟练地铲土重新培上，整个过程只用了10来秒。他说，这一套动作，每个技术员每天要重复2000多次。

至今，这场植树运动已经持续了3年，2009年种了5000亩，2010年种了6500亩，今年又增加了8500亩。“防护林的成活率现已达90%以上，果树成活率也超过了85%。去年冬季我们还种活了100亩核桃树，今后每年就可种两茬了。”寇文宏说。

如果全靠政府投资、干部种植，这样的模式怎么持续？“再等三四年，等果树再长大些、挂果率再提高些、经济效益再明显些，我们就把果树分给当地农牧民种植。这一模式已经在果业基地邻近的两个乡进行了试点，老百姓承包的积极性非常高。”寇文宏回答说。

让蔬菜果树在戈壁滩上生根结果，不仅需要勇气和汗水，也需要智慧和科学谋划。乌恰县委书记范宝军告诉记者，乌恰计划到2020年，戈壁石头大棚达到1.5万亩、特色林果面积达到10万亩以上、特禽养殖达到150万羽（只）、戈壁草料基地10万亩；实现农牧民户均1座温室大棚、10亩特色林果、150羽(只)特色禽类，定居牧民30亩草料地的目标。

在结束采访即将离开乌恰时，记者从吐尔尕特口岸听到一个好消息：乌恰县已与吉尔吉斯共和国签订了农产品出口合同，计划每天向吉供应30吨蔬菜瓜果。人们期待，利用国家级一类对外开放口岸的通关优势，乌恰的戈壁产业将大步“走出去”，迎来更广阔的发展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