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 45

  2006年5月20日，国务院公布了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三都马尾绣名列其中。4年来，贵州省三都水族自治县按照国家提出的“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传承发展”工作方针，对马尾绣进行保护、管理和合理利用。通过采取技艺培训、技艺进校园，以及引导马尾绣进入市场、与经济利益挂钩等措施，使掌握这一濒临失传技艺的水族民间艺人队伍从之前的寥寥数人得以迅速发展壮大。如今，马尾绣已由原先的“饰品”演变为“商品”，马尾绣技艺也成为当地水族妇女一项重要的致富技能。

  8月23日，在上海世博会“贵州活动周”上，15位来自贵州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在“大上海”摆下“擂台”，向中外游客展示自己的“独门绝技”。贵州省三都县水族马尾绣技艺传承人宋水仙带来的得意之作《金凤水乡》一亮相，立即“光彩照人”，成为擂台赛上最夺目的焦点。

  而与此同时，远在贵州南部的三都水乡，上百名水族妇女正在精心准备自己的马尾绣作品，准备参加黔南州第三届旅游产业发展大会上的马尾绣技艺大赛。

“绣”出来的“文化记忆”

  一幅精美的马尾绣作品，往往能表达一个愿望、讲述一个故事，凝聚源自远古的那一段深刻的“文化记忆”。

  秀丽的都柳江水不仅养育了勤劳、纯朴、厚道的水乡人，而且孕育出了水族群众在生活习惯、服饰、建筑、民间艺术、喜庆习俗等方面独特的人文气质。马尾绣就是水族文化中最为璀璨的“明珠”之一，被称为“刺绣中的活化石”。

  水族马尾绣是一门水族独有的传承千年的民间刺绣技艺，由聪明贤惠的水族妇女世代相传。其独特之处在于用丝线缠裹马尾进行刺绣，采用平绣、空心绣、挑绣、结线绣、螺形绣等针法，在水族土布上绣制，经过缠丝、勾线、补花、陪绣、订金等多道复杂工序，绣品呈现浅浮雕感。马尾绣工艺主要用于背带、翘尖绣花鞋、衣服、围腰、胸牌、童帽、荷包、刀鞘护套等的装饰上。而制作一件马尾绣背带，要花上整年时间才能完工。

  在绣制中，刺绣艺人凭自己的生活积累及艺术修养，在布面上挑绣各种图案，有水族的鱼图腾，有象征吉祥如意的龙凤，有滋润万物的日月星辰，还有与水族群众生产生活密切相关的事物，造型抽象、概括、夸张，寄托着对生命的热爱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马尾绣用料考究且工艺繁杂，一般而言，刺绣一件成品需10来道工序，耗时1个月。在形形色色的刺绣艺术品中，马尾绣的独特之处在于用马尾刺绣，依然采用古老的乱针、扎针等刺绣技法。其刺绣工序是先用洁白如雪的丝线缠裹3至5根马尾，将缠好的马尾丝线毫无破绽地连在一起，按所设想的图案一针一线地绣在底布上，丝丝镶嵌，勾勒成各种各样的精美图案，再配以五颜六色的丝线丰富所绣图案的色彩。最后，用金色的小铜片点缀其间，闪闪发光，耀眼夺目，整个刺绣品类似彩色浮雕，精美绝伦。

  一幅精美的马尾绣作品，往往表达一个愿望，讲述一个故事，凝聚着源自远古的那一段深刻的“文化记忆”。据专家考证，“马尾绣不仅在制作原料、制作工艺上十分特殊，而且图案艺术的表现形式也具有水族的明显特色，是我国乃至世界非常珍贵的特殊刺绣工艺。”

“绣”出来的多彩人生

  每个星期，韦桃花会带着几千元钱到水族村寨向村民收购绣品，在她的带领下，村民的马尾绣从最初的生活饰品变成了旅游商品，闯进了大市场。

  在挂满马尾绣的店面里，记者看到韦桃花正在用手机与三洞乡板龙村的村民通话，催促她们赶出一批绣品参加即将举办的“马尾绣技艺大赛”。正是马尾绣改变了韦桃花的人生轨迹。

  韦桃花出生在三都县三洞乡板告村，从小在奶奶的教导下学习马尾绣技艺。15岁那年，她绣好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件马尾绣背带：暗色的衬底上，火红的太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飞舞着的蝙蝠和蝴蝶环绕四周……赶集那天，她的背带一摆出来，立刻吸引了众人围观，几个城里人争抢着要买下，最后竟然卖出了60元的好价钱。

  18岁时，韦桃花嫁到了邻近的板龙村，也将自己的马尾绣技艺带进了这个水族村寨。然而，在她35岁那年，丈夫突然病逝，抚养5个孩子的家庭重任落在了她的肩上。

  2005年，41岁的韦桃花决定在三都县城开一家马尾绣工艺品店，将水族村寨的绣品带进了市场。

  2006年8月，在“开磷杯”多彩贵州旅游商品设计大赛、能工巧匠总决赛上，韦桃花凭一手精美的马尾绣夺得“贵州名匠”特等奖，位列100名“贵州名匠”之首。2007年10月，她被贵州省文化厅授予“贵州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称号。在2008年6月14日举行的“中国文化遗产日”活动上，她获得了国家民间艺人最高奖。从北京奥运会到上海世博会，桃花带着她的作品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向世人展示了水族马尾绣的非凡魅力。

  从此，韦桃花和她的马尾绣工艺品店一路风生水起，不仅自己赚得盆满钵满，而且培训了一大批民间马尾绣艺人。每个星期，韦桃花会带着几千元钱到水族村寨向村民收购绣品，在她的带领下，村民的马尾绣从最初的生活饰品变成了旅游商品，闯进了大市场。

  见到潘勉，是在她的工艺品店里。狭窄的店面里，摆放着一台电脑，一身水族服饰的潘勉正在QQ上看女儿发过来的马尾绣包装盒式样。看见记者进来，她立即征求意见，问是红底好还是蓝底好。她说，这是为即将召开的旅游产业发展大会准备的，她准备的绣品已经有好几百件了。

  “我把自己的马尾绣发到网络上，顾客看中哪幅，就直接在QQ上联系，有时他们会给我提提建议。在网上和读大学的女儿面对面联系，方便得很。”虽然普通话讲得不够利索，但潘勉非常开朗大方。她打开自己的QQ空间，点出了她参加“中国恒好”迎世博纪念品全球华人设计大赛的作品给记者看。那是一幅精美的绣品，上面有世博吉祥物海宝，有爆竹，还有吉祥神虎，“5个圈代表来自五大洲的朋友，这是我自己设计的。”

  7岁就开始学习马尾绣技艺的潘勉和韦桃花有着同样的人生经历，丈夫去世后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艰难度日。29岁时，她来到三都县城开了一家缝纫店，兼营马尾绣背带等水族手工艺品，成为第一个在县城开工艺品店的水族妇女。2006年，县人事局将她聘为乡土人才，颁发了高级工艺师证书，担起了水族马尾绣技艺传承的重任，同时也成为水族群众致富的领路人。

  近几年，潘勉多次应邀参加全国各大展销会，从北京奥运会到广州博览会，再到上海世博会，她带着精美的绣品北上南下。仅2008年，她靠经营马尾绣就赚了20万元。

  如今，潘勉最大的愿望就是重新找一间像样的店面，把马尾绣生意做大。她说，宋水仙看重荔波县的旅游市场，把店面都搬到那边去了，但自己还是坚持在三都做，因为这边的民族文化旅游市场很好。

  在潘勉的店面，记者见到了来去匆匆的韦应丽，一身水族装扮的她，一看就是一个纯朴的农村中年妇女形象。

  她说，自己和韦桃花是同一个寨子的。“我今天进城是要办一件紧要的事。”说话间，她从包里掏出一份材料，那是村里6位水族妇女联名向县里递交的“关于成立三洞乡杨柳村马尾绣协会”的申请。

  自去年9月份参加省里组织的云南旅游产品考察学习回来后，韦应丽的心再也不能平静。这几年，县里年年下来举办培训班，再加上桃花等人的带动，寨子里的水族妇女都熟练地掌握了马尾绣技艺。韦应丽每个月将自己的绣品卖给潘勉、韦桃花等人，收入2000多元，做得最好的时候每个月能挣3000元。由于都是单打独斗，村民们的收入不均匀，也不稳定。看着桃花们把马尾绣经营得红红火火，乡亲们很是羡慕，几个妇女一合计，干脆成立一个马尾绣协会，带领大家一起闯市场。

  “成立协会后，就可以得到政府的支持。大家会把这个当作一件事来做，不像现在只是做做顺手活。协会负责联系市场，村民负责刺绣，根据每幅绣品的工艺来定价，靠手艺吃饭，手艺好的就能卖出好价钱。”说话间，韦应丽的手机再次响起，她告诉记者，要找的领导正在办公室等她，随即匆匆离去。

采访随想

守护传承文化精品

  正是这一批肩负着文化传承重任的民间艺人，挽救了濒临失传的马尾绣技艺，使其古老的针法技法得以完整地保留下来，并且做到了根在、树在、枝繁叶茂。

  水族马尾绣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后，三都县组建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办公室”，制定了关于民族民间文化的抢救保护措施，将水族马尾绣、水书、端节、卯节等一批具有较高文化价值、基础条件较好、又处于濒危状态的重点项目进行挖掘整理，实施抢救性保护措施。

  三都县将民族文化与旅游产业“联姻”，把“水文化”作为该县发展旅游产业的航向，使具有水族符号的马尾绣搭乘“旅游船”，走出了尧人山，融入现代社会中，加速了水族马尾绣技艺的传承和普及。

  为了将马尾绣技艺传承下来，每年三都县委组织部、人事局、妇联、旅游局、文化局等多个部门都会到水族乡镇举办乡土人才培训班，除了邀请手艺高超的民间艺人手把手传授，还聘请美术老师为水族妇女讲授图案绘制、色彩搭配的艺术。有数据显示，2008年以来，该县共培训水族妇女2000多人次，人事部门颁发乡土人才证书127份，并根据传承人作品获奖情况，评定出高级工艺师12人、中级工艺师7人。

  在三都县文体广电局非物质文化遗产办公室，记者见到了一份名单，韦桃花、宋水仙、王金花、潘勉、潘水爱等10位水族妇女被列为贵州省黔南州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其中，韦桃花和宋水仙被评为省级代表性传承人，并且正在申报为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

  为了传承马尾绣精品，潘水爱在三洞乡板告村家中设有一个水族工艺品小型展馆，收藏有马尾绣背带500余床，马尾绣绣品300多幅，马尾绣衣服5套，绣鞋300双，成为拥有马尾绣藏品最多的民间艺人。

  正是这一批肩负着文化传承重任的民间艺人，挽救了濒临失传的马尾绣技艺，使其古老的针法技法得以完整地保留下来，并且做到了根在、树在、枝繁叶茂。

图1：水族妇女在制作马尾绣。

图2：白色马尾及马尾绣饰品。

图3：贵州名匠韦桃花表演马尾绣工艺。

图4：妇女们为上海世博会一起制作马尾绣“祥云神虎”。

王新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