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资产千万,却离开安逸的城市生活,在59岁这个本应安享晚年的年龄回到贫穷的老家,13年为村里百姓谋福;他70多岁高龄仍在担任村主任,和村民在40摄氏度高温的工地上干活,最终癌症复发,生命垂危。
小川住院了!消息在挂帘村传开,村民们翻山越岭28公里去看望小川。
全村最年长的99岁老人何昌浪,拄着拐杖来了;何才福、何才富兄弟俩专门从宁波回来了。在宁波的200多挂帘人,都到医院看望过小川。
“80后”何军大学毕业后在外地工作,闻讯也来了。到医院时,赶上小川小便失禁。小伙子含着泪,抱住小川,帮他换上干净的裤子。这是他第4次到医院看望小川。
村支书何昌寒说,挂帘村132户没有一户没去看过小川。9月中旬已经卧床不起的何叶青,执意让人把他从家里送到医院。他说:“小川病了,不去看看,我死不瞑目。”
这么多村民都去看小川,不是因为他是千万富翁,也不是因为他有权,只因为他给村里做了太多的好事。
1996年,新上任的村支书何昌寒把已经在城里开厂的何小川请回来一起干。何小川那一年已经59岁。他20来岁就入党,当过多年村干部,处事公道,为人仁厚,村里人都信他服他。上个世纪80年代,他看准汽车配件市场潜力大,进城办厂,资产已经上千万元。
为何要放弃好日子而回到村里?何小川回忆说,“我58年入党,虽然我已经富裕了,可村里确实太穷了,当时想回来帮一把。”
把厂子交给儿子后,小川和何昌寒等村干部一起,两个月接通自来水,然后开始修公路。何昌寒说,小川就是经常自己吃亏,来帮助村里。因工程需要,村里要迁坟,有3位坟主选来选去,对新坟地就是不满意,一开口,原来是看中了小川家的好地,小川说:“行。”挂帘村集体没有一分钱,修路需要钱,小川一边向上争取,一边自己垫钱,最后垫了3万元。
铺水泥路面花了7个月,工程管理人员和村干部都在小川家里吃饭。邻村大溪下的老支书何邦淼说,顿顿一两桌,有鱼有肉有海鲜,吃得他们都难为情了,但不吃还不行。小川老伴李玉莲很好客,一次不去吃就问你:“嫌吃得不好啊?不嫌就来吃。”村干部何昌野说,就这样,小川却从没向村里报销过一分钱,我跟他说,你是老板,我们揩你油了。
路修通了,怎么致富?小川和何昌寒商议农闲时开垦荒山建茶园。说干就干,于是千万富翁跟村民干一样的活,改造出510亩茶园。两年后,到了即将采摘茶叶的时候,小川却将茶园无偿承包给全村各户,结果,茶园成了下金蛋的“鸡”———茶叶价格年年攀高。如今,茶叶成了挂帘村的大宗收入,多的人家一年好几万元,少的也有几千元。
何昌野说,13年来小川一趟趟跑县里,要来各种扶持资金总计上百万元,却从来没报销过一分钱差旅费、招待费。去年4月,村委会海选,小川恳请村民不要再选他,他都70岁了:“如果不选我,我给新的村委会5万元。”
结果,挂帘村286张选票,小川还是得了252票,这是亭旁镇106位村委会主任中得票率最高的。
2007年4月,何小川发现自己尿血,到医院一查,竟然是前列腺癌,随即开刀治疗。半个月后出院,他没休息几天又要去村里,家里人坚决反对,可他说村里还有一件要紧事,不做完,不能歇。
大事就是挂帘村要整体搬迁。挂帘村,意为像帘子一样挂在山腰上。最近几年,年年塌方,已经压死了几头牛与猪。2007年,省里确定挂帘村处于地质灾害点,必须整村迁移。
回村后,何小川每天早上6点钟出工,背着一个药壶,带着村民四面勘察,寻找新村址。11月,新村开工。缺少资金,小川就垫资80多万元,昌寒垫资20多万元。
小川天天去工地。村民何金赏说,排水沟的每一块砌石是不是牢固,小川都在一旁盯着。看见有些马虎的地方,他就叫返工。小川说,这是以后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
当土地平整进展顺利大家沉浸在喜悦之中时,小川的身体却顶不住了。尤其是去年,浙江高温,三门有很长时间气温都接近40摄氏度。一天,老伴李玉莲见小川脸色不好,让他歇一天。小川不肯,老伴急了,锁上大门不让走。小川说:“歇在家里,看不着工地,我只会更操心。”贤惠的老伴扭不过,流着眼泪开了门。
一个月后的一天,烈日当空。小川正在工地上,突然说:“我站不住了。”没等旁边的人反应过来,他一头栽倒在地,昏迷了过去。村民们赶紧把他送医院,诊断结果是癌症复发。
小川干不动了,只能坐在村口的那棵老樟树下,静静地眺望山谷里的新村工地。
今年8月份,何小川的病情进一步恶化,骨瘦如柴,不时昏厥,又住院了。全村人一拨拨赶到医院来看望他。
那段时间里,白天,小川笑呵呵地接待村民;夜里,老伴发现他背地里偷偷在流泪。他对老伴说:“老百姓真好啊,你做了一点事,他们都牢牢记着。我心里愧疚,迁村的事做了一半就撂下了,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弥补了。”
何昌寒劝他安心养病,小川说:“昌寒,如果我能等到新村建房的那一天,你一定要告诉我,让我看一眼啊。”
何昌寒转过头,眼泪就下来了……
文/新华社记者 裘立华
(新华社杭州11月19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