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歌土里生

  “‘闲时无事到姐家，一看姐儿不在家，捡个瓦渣墙上画，上一画，下一画，画出一朵牡丹花。’小伙子没有见到心上人，怏怏不乐地走了。小伙子走后，姐儿回家了，一看墙上画的牡丹花，便唱道：‘姐儿我一时转回家，看见墙上画的画，这画不是别人画，是我的情郎哥儿画的画。门神爷呀你干啥，长嘴为啥不留他，长手为啥不拉他？’这首《怨门神》的民歌，反映了民间一种朴素而又真挚的情感，形象地表达了男女恋人的心理活动，听后让人既感到甜蜜，又为这对恋人未能见上面而惋惜。”

  唱这歌的是鄂西北“民歌王”刘保国，他信天游一般说唱的风格让这段歌颂美好爱情的民歌充满原生态味道。

  刘保国曾任过湖北谷城县石花镇文化馆馆长，看上去不过50岁。一问才知道，他已快60岁了。“民歌让我的心年轻。”他说，“我心里装的全是民歌，搜集民歌，我就有使不完的劲儿，为搜集民歌，我充满了激情。”

  刘保国出生在谷城县五山镇五陡坡村，这个山村坐落在从四川进入湖北的古山道上。刘保国小时候，那些民间说唱艺人经常在他们村里落脚。这些民间艺人，有的唱的是他们走南闯北搜集到的民歌民调，也有唱的是他们随口编词唱给乡亲们听的。有的一唱就是半夜，还有唱通宵的。

  刘保国被这些朴素、生动的唱词吸引着。他们唱的有《大实话》，也有情歌。刘保国把他搜集的《大实话》唱了一首：

  “吃罢了饭来上后岗，看见了一条大灰狼。老壳就有头那么大，尾巴长在屁股上，两个五尺一丈长。”

  我们问：“编唱这样的词，有什么意义？”

  刘保国说，“我小时候听了也不明白，后来我在搜集民歌中才悟出这些‘大实话’，有娱乐功能。在唱到最后一句时故意停住不唱，当人们等到要听最后一句时，突然说出一句大实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同时还有教化功能，能教小娃子识数，两个五尺不就是一丈长吗？经过这样一唱，刚懂事的孩子就能记住一丈是由两个五尺加起来的。”我们听后恍然大悟。

  刘保国说，“比如干农活时唱的民歌，又能起到另外一种功能，‘吸罢了烟袋快起身，莫把地下委成坑。现在不是闲时候，倒插杨柳也生根。’干活累了，歇会儿气，男的抽袋烟，女的纳袜垫做鞋底，这首歌一唱，大家都赶紧起身干活了，既活跃了气氛，又催了工。”

  刘保国从4岁到13岁就经常听民间艺人演唱民歌，他所听的全是由民间一代人一代人流传下来的调和词。刘保国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民间说唱艺人身边，一直泡在民歌声里，朝夕相伴，耳濡目染，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早已打下了民歌的深深烙印，引领着他走上热衷于搜集民歌的人生之路，使他成了一个活跃在民间的“民歌王”。

  刘保国从1975年开始搜集民歌从未间断过。不管工作有多忙，不管在什么地方，身上总是揣着笔和小本子，一听到民歌就立即记下来。时至今日，他已搜集了300多首土生土长的民歌。他认为，越是土生土长的民歌，越是充满着真情实感，越是具有艺术感染力，越是能够感动老百姓。

韵味土中来

  爱情是男人女人与生俱来的一种纯洁的情感，也是男女之间油然而生的一种无比美妙的情感，更是我们人类一种永恒赞美的情感。在劳动大众间孕育而出的民歌中，表现爱情的民歌俯拾皆是。那些直白又明了、形象又生动的“情歌”，坐在书房里，是无论如何也编不出来的。

  刘保国说，民歌中还有专门传授农业知识的。刘保国小时候薅秧草，分不清哪是稗子哪是秧苗，有一位妇女教了他一首民歌，这首民歌原本是女人唱给她丈夫听的：“郎在田里薅秧草，薅掉稗子留秧苗。稗子髂里光溜溜，秧苗髂里长有毛。”就这4句，把稗子和秧苗的特征说得清清楚楚，稗子叶片分叉处是光的，秧苗叶片分叉处长有毛，刘保国说：“这太形象了，从此我就掌握了识别稗子的方法。”

  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路有多远，只要有人会唱民歌，刘保国都会去搜集。

  这些年来，刘保国为搜集民歌跑遍了鄂西的山山水水，每年都在民间行走，在大山里行走。他在搜集民歌中又迎来黎明……

  刘保国说，“农民们常说万物土里生，我搜集的这些民歌都是土里土气的词和调，充满了乡间草根味儿。”刘保国最大的愿望，就是出一本由自己搜集整理的原汁原味的民歌集，让它永存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