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5日,记者前往正组织群众撤离险境的四川崇州市鸡冠山乡。
汽车在陡峭的山间艰难前行,公路内侧是因地震裸露出大量泥石的山体,外侧是数十米深的悬崖。部分路段的上方,还有悬而未落的巨石。
2个小时的车程后,鞍子河大桥到了,这是进入鸡冠山乡的咽喉要道。记者看到,大桥前设置了一个“返家群众登记点”,三三两两的群众正在那里登记———空手的是进山的,背着粮食衣物的是出山的。
“2008年6月4日上午9时55分,岩峰村3组谢志云一行2人进山,6月5日下午4时15分下山……”翻开“返家群众登记簿”,上面详细记录了每天的人员进出情况,4日那天就有33位群众上山返家,其中20余人已下山离开。
正在值班的治保队员徐福良告诉记者,鸡冠山乡地处山区,面积占崇州的近三分之一,而常住人口只有5000多人。面对地理环境复杂、地广人稀、居住分散的不利局面,为确保受灾群众一个不少地安全撤离,登记点对返家群众的登记特别严格,一旦有群众进山后不出,乡里就派专人登门,劝其下山。
“岩峰村二组的白进良老两口前天进山未出,请指挥部立即派人前往察看!”徐福良一手点住“返家群众登记簿”的那行记载,一手拨通乡抗震救灾指挥部的电话报告。
记者立即直奔鸡冠山乡抗震救灾指挥部。到达时,接到登记点报告的工作人员傅红伟正在换鞋准备出发。地震发生当天,傅红伟为疏散学生被飞石砸伤左脚,现在还未消肿,她特意托外出的同事买回一双宽松的新胶鞋。“这几天我们每天都要进村检查群众的撤离情况,一个来回往往得走七八个小时,穿这鞋好受些……”问明来意,傅红伟催促记者道,“得赶快走,最近余震不断,真怕群众发生意外!”她随手抓过正在充电的手机,带记者一起前往岩峰村。
记者以前曾到鸡冠山乡采访过,本以为熟知路况,却不料这次地震完全改变了鸡冠山乡的原貌。山体滑坡,部分公路被巨石压塌,河道也改变了走向,进山的道路已经被封,只能绕道磨泥厂大桥。当我们匆匆赶到磨泥厂大桥时,才发现原本8米多高的大桥也已被乱石堵成河床,桥面上的河水竟有一米多深。傅红伟说,“昨天还能走的路,隔一天就走不通了。”
在一位从山上下来的受灾群众带领下,我们总算走上了一条进山的小道,山那边就是震中汶川。越往山里走,山体滑坡越严重,略有震动,泥石就顺着没有植被的山坡往下滑。傅红伟一边和记者手脚并用地沿着山间小道摸索前行,一边向记者介绍,目前已接近汛期,届时大雨引发的泥石流和山洪将给滞留山里的村民带来极大危险,汛期之前将留守群众全部迁出,成了乡政府当前工作的重中之重。
经过近3个小时的跋涉,我们到达了岩峰村二组村民白进良居住的山腰平坝。他家的房屋墙壁已断裂,房顶破了几个大洞,瓦片碎了一地,老两口正在家门口搭建窝棚。见两位老人安然无恙,傅红伟弯下腰,双手支在膝盖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白大爷,山上现在很危险,快跟我们一起下山吧!”傅红伟走上前开始了劝说。
“我不走,这里是平坝,安全得很!”白大爷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家里还有这么多东西,没人看着哪行!”大爷年近古稀,地震发生后本已被转移到山下的安置点,前天和老伴一起返回,就再不愿下山。
“怎么会安全?”傅红伟苦口婆心地继续劝道,“现在余震不断,马上又要发洪水了,您留在这里,连儿女们也难放心呢!”傅红伟指着对面的山坡说,“对面也是个平坝,现在不也被山体滑坡掩住了吗?”
白大爷迟疑地放下手里的工具,还是有些不情愿,“家里这些粮食、衣服,被雨一淋就太可惜了。”
傅红伟走进摇摇欲坠的白家,不一会儿拿出一大桶菜油和几件干净衣服。“这些东西在安置点可以用,其他没法带也不必带了。”说着一使劲,她把油桶放到背上,记者接过衣服抱在怀里,“白大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白进良向老伴递了个眼神,又进屋依依不舍地看了几眼,这才默默地跟在我们后面,携老伴往山下走去。傅红伟刚才还焦急的脸上,此刻泛起了笑意。
原路下山,途中又碰到几批正在乡干部带领下返回临时安置点的老乡,再没有见到上山的群众。
下山后,记者在鸡冠山乡抗震救灾指挥部采访了乡党委副书记王一。“为了避免洪水、泥石流等次生灾害给乡亲们带来二次伤害,全乡群众必须在本月10日前一个不少地撤离,乡干部和治保队员将留守到最后一名群众撤出后再离开。”王一告诉记者,绝大部分群众已转移到山下的安置点,目前还余800多人,乡上正进行全程跟踪,逐一劝导,同时组织民兵进行拉网式搜索,帮助群众安全转移。“汛期结束后,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我们再组织群众有序返家,开展生产自救和灾后重建。”王一语气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