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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版3  4下一版 2008年3月19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用泥巴记忆童年
陈郁
  “作品完成后,还要把它摆在面前十天半个月的,天天看、天天审核,其实就是天天挑毛病,寻找有可能改进的地方。我一辈子都在改,我老不满足,老觉得还能做得更好。”双老说,手上的这个脸谱已说不清改过多少遍了。      本报记者 赵 晶摄
上图 双老的泥娃娃代表作 右二 双老的免儿爷代表作 右一 双老最得意的脸谱张飞        实习生 洪 雷摄

双起翔

北京传统玩具研究会会员,中国工艺美术大师。1931年生于北京一个满族家庭,13岁师从北京“泥人圣手”李荣山。1962年至1965年就职于北京彩塑厂期间,作品共获7次优秀奖。作品“老北京泥娃娃”获2003年“北京旅游商品设计大赛”银奖,“精制大脸谱”获2003年“首届北京工艺美术展”金奖。

  双起翔把家搬到了京东乡下。这位一生与泥巴打交道的“工艺美术大师”,营造的生活和工作之所,会和常人有怎样的不同?这样想着,我叩响了双老的院门。

童年记忆的收藏者

  门开处,一座超大的花架一下子映满了眼帘。这花架,借着两排高大柿树和石榴树的势,从门后直通到正房门前。透过正房的玻璃窗,可以看见屋内的墙上挂着双老的独创————“精致大脸谱”,屋内的柜子里、桌子上,也堆着五彩斑斓的各种泥塑小玩意儿。东西厢房的窗台上,除了杂物、柿子,还摆放着一些粗糙的泥胎、泥块,以及土铲、刀片之类,是双老的部分工具吧!院子里,傍着树干,摆着几口大缸,盖着盖子,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感觉自己是不是走进了半个世纪前或是更久远的什么年代的乡间人家。

  “知道有人来,正等着呢!”清脆而利落的声音,拉我回到现实————是双老的老伴儿胡大妈。她正在清理院内的枯枝败叶,见到我,也不当外人,一句客套话都没有,径直就把我领进了西厢房最南头儿的一间小屋里。

  双老已经迎到了门口:长长的花白的胡子,宽宽的额头,温暖、柔和,却间或有丝孩童般羞涩的眼神。

  知道双老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我大声说:“双老,您好!”双老也笑着大声回答:“哎!好!”又说:“快,坐下!”可椅子上不知怎么滴着两滴水,老人家眼神犀利,连忙拿起块布擦干,说着:“坐下、坐下……”竟似有些局促。

  我因此得以这么快就看到,双老的手上“残存”着一些颜料,有些似乎已经渗进了皮肤里,洗不净了。我问:“您干泥塑这行有多少年了?”“64年!”双老说着,表情有些得意。是啊,我想,无论是谁、干什么,能够坚持64年不改志,都是值得骄傲的。

  双老的房间很小,只有7平方米,屋内一床、一桌、两张折叠椅、一个简易小茶几、一个小电视桌而已,简单到简陋。窗台上,两盆盛开的“仙客来”是唯一的装饰。

  桌上,还有床头,摆着双老这几天正在做的作品:三个武将大脸谱、三个兔儿爷、两个小丑官脸谱。都尚未完成,但兔儿爷稀疏、淡定的眉毛加上它鼓嘟嘟的三瓣嘴,俏皮得令人忍俊不禁;大脸谱上夸张、强烈的色彩,尤其是那双栩栩如生、光彩照人的眼睛,则映得室内熠熠生辉。

  “双老,我在网上看到过您的一些作品的照片。它们最吸引我、最让我一看就忘不掉的地方,你猜是哪儿?”我这样问。双老眼神一闪,含笑望着我:“哪儿?”“眼睛!”我说。“那么亮,那么有神,就像真的一样!”不敢告诉双老的是,看着那些照片,尤其是双老捧着某件作品的照片,竟然会觉得,那作品的眼睛比双老的眼睛更加活灵活现!虽然双老的眼睛经过这么多年生活的风霜和创作的劳累已确实显得苍老。

  双老大笑,伸出大拇指:“这就说明你是聪明的!在艺术上是有灵性的。”

  老人接着说:“不管是做泥人还是画脸谱,最重要的就是眼睛。最难表现的也是眼睛。‘点睛’,就是要把两只眼睛画得对在一个焦距上。这样眼神才能不散,才能聚在一个地方,才能有神。艺术作品就重在神似嘛!”“没错!画龙点睛。可我们人的眼睛是活的,自然就往一个焦距上看,您的作品不是活的,您怎么能找到它们的眼睛的焦距?”双老干脆做答:“凭感觉!没别的办法,老琢磨着它,做时间长了、做多了,自然就能找着了!”怕我不相信似的,又加重语气,坚决地说:“能找着!”

  “走,我带你看看我的‘东西’。”双老这样称呼他的作品。

  随着老人,穿过院子,我进到正房———双老的作品陈列室。

  尽管此前已经在院门口远远窥见双老繁多作品之“一斑”,但当老人家打开房门,把我引进他的艺术世界,我还是大吃了一惊————是一个童话的世界————不,确切地说,是一个我们很多人童年记忆的世界:房屋正中间的长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兔儿爷,最大的一只有一米高,头戴盔甲、身披战袍,威风凛凛地骑着老虎,炯炯有神的眼睛,让人肃然起敬又不失可爱。周围个头儿小一点的兔儿爷,骑着不同的坐骑:麒麟、虎、豹、象……虽然脸形、画法一致,但神态却各异,绝无雷同。

  房屋周边的柜子里、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泥制小玩意儿:猪八戒背媳妇、回娘家、泥老虎、小泥娃娃……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都是记忆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形象。瞧,那孵蛋的大花母鸡,不就是奶奶鸡窝里那一只?那老北京福娃,不就是小时候逛庙会爸爸妈妈给买的那一个?后来不知道去了哪里,却原来被收藏在此处!那威武俊朗的赵云,银盔银甲白色战袍,骑马扬鞭地出场亮了相,不正是八九岁时趴在戏台边仰望的那个样子?还有白素贞和小青,以及那个窝囊的许仙,还有……这些泥玩意儿里面,一定也盛满了双老童年的美好记忆!双老,这位慈祥、安然的老人,不就是我们童年记忆的收藏者?为了这美好的记忆,他自己偏居厢房,而把宽敞明亮的正房“让”给了他的作品们。

京剧脸谱的痴迷者

  双老从小就喜欢京剧,每次留声机里一放京剧,他就会跟着轻轻哼唱。那时,因为家境清贫,没有钱去买票到戏院看戏,戏班子演出的时候,他就在外面等着,等压轴戏演完了,观众慢慢散去,进场也不用检票了,他再溜进去听最后一出戏。除了看戏,他还会用少有的零钱在小摊上买些脸谱小纸片玩儿。13岁从师自己的二舅“泥人圣手”李荣山学习泥塑之后,师傅看他挺有天赋,便慢慢带着他画一些脸谱。这下,双老对京剧的热爱有了出口;这下,一干就是60多年,当年的双起翔如今成为享誉京城的“脸谱双”。

  双老说:“干我们这行,有个说法,叫‘有状元徒弟,没状元师傅’。你的师傅再棒,教得再好,最终还得看你自己有没有天赋,有没有悟性,下多大功夫。”双老说,他为此下了一辈子的功夫,“我是天天都在琢磨啊!”

  双老随手拿起一个脸谱,递给我,我接在手里,发觉重量极轻。双老说:“塑兔儿爷、老北京福娃和一些小玩意儿,用泥就行————可也不是一般的泥,我们行里叫‘澄(音deng)浆泥’,就是要用水把里面的杂质澄出来,用留下来的最细的泥,也就是最后沉淀出来的胶泥。”他指着院子里那几口大缸说:“那都是我备的泥。”又说:“过去做脸谱也用泥,分量重,而且容易碎,难以收藏。我的脸谱,是用自制的‘白泥’做的,轻、薄,但是结实、不走形。”他伸出手指,在脸谱上轻弹两下,清脆有声。“你听,声音都不一样。”

  “白泥”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自己琢磨呗!”双老豪爽地说,“我把从外面拉来的土晒干,然后用水洗,洗掉杂质,再试着往里加东西。加这种不行再换另一种。这样前后试验了有一年多,才把泥、纸浆、大白和胶之间的比例调整好。”他说:“纯纸浆有褶子,代表筋,胶代表骨,填料代表肉,三样结合起来,就可以合成一个光滑平整的面具。”言语之间,有几分得意。

  双老说,做脸谱,不像京剧脸谱不行,但完全照着京剧脸谱一丝儿不改也不行。同样是廉颇,裘盛荣的是白脸十字眉,袁世海的是粉色脸箭眉,而双老画出来的既非裘派也非袁派,但却比这两派的还有味道!又比如,京剧脸谱都是画在真人脸上的,每个人的脸形都不一样。可双老的模子只有一个,怎样才能把脸谱画得比在人脸上更生动、更富有变化呢?双老大胆地或在下巴底下鼓出一块,或在脸的左右再增加两圈,这样一来,脸形特色鲜明了,运笔时的余地还大了,画出来的脸谱更加生动耐看!

  双老创造性地把泥塑彩绘艺术移植到脸谱上,创造出了新型的彩绘脸谱。除了擅长“点睛”,在彩绘上,他还擅用漆和色两种不同色料:红黑两色用漆绘,其余白、绿、黄、蓝及粉红等仍用色料勾绘。由于漆色明亮,不但能使基色突出,还能与其余色彩产生明显的对比,给人一种明快的视觉感。因此,双老制作出来的脸谱色彩明丽、个性鲜明、栩栩如生,尤其是漆点的眼睛,灵动生辉,似乎能够穿透人的心底。你看,那赤胆忠心的红脸关公、刚烈耿直的蓝脸窦尔敦、裂眼眦目的钟馗,似乎都在用眼神和你进行交流。看着某一幅脸谱,你的脑海里便浮现出那一出戏,活灵生动地铿锵开了锣。自然,还有那白脸的曹操,冷白的脸上墨笔轻勾,便描出一双狡黠多疑的眼睛,盯着你、看着……

  看双老勾画脸谱可是一种享受,别看年级大了,可只要一把脸谱和画笔拿在手上,他就立刻变了一个人,眼神犀利、运笔稳健,描画细微处时,他屏气凝神,生怕一呼一吸的起伏影响到线条的流畅;描画大面积色块时,他豪爽稳健,决不拖泥带水;而点画眼睛时,他必先眯起双眼,伸直手臂把脸谱拿在远处凝视片刻,然后手起笔落,果断、利索,只一笔,就定了乾坤……双老说,脸谱的描绘着色方式,分为揉、勾、抹、破4种基本类型;根据脸谱的图案排列,脸谱又分为整脸、三块瓦脸、花三块瓦脸,就是我们常说的“花脸”和碎脸。他拿起一个脸谱说:“你看,这是侯喜瑞的窦尔敦,就是三块瓦脸。眼窝这儿黑色的是一块,脸上蓝色的是一块,额头上蓝色的又是一块。加上眼窝上面红色的眉毛,看上去明丽、大气,我特别喜欢。”

  双老制作的脸谱还有一道重要工序,就是上髯口。髯口是戏剧人物的胡须。双老做髯口的材料,除了传统的丝、麻、毛线以外,还有草根、竹根和粗麻等。不同的人物要用不同的材料做髯口。双老说:“你看,用毛线做的髯口齐整、好看,但时间长了容易打绺。而且,毛线质地太软,不适合刚烈、粗犷的人物。”为了给这一类人物找到合适的髯口,双老琢磨了很久。有一天,他出门遛弯儿,偶然在一个垃圾堆里看见了人家丢掉的破旧沙发里的棕,短曲而粗硬,正是他需要的。双老大喜,“捡回一试,别提有多贴切了!”于是,他制作的张飞、钟馗的脸谱,有了符合性格特点的“虬髯”。“至于毛线髯口的打绺问题,”双老皱着眉头陷入思考,“我至今还没想出解决的方法。或者,用别的什么材料代替?用什么呢……”

艺无止境的追求者

  在一张照片前,双老停下来,拿起照片,吹吹上面的灰,又拽起衣袖擦了擦,才给我看。照片上,双老手里捧着一个胖乎乎甜甜笑着的小泥娃娃。“我做的东西,必须是我曾经见过的,给我留下特别美好的印象的,让我自己一想起来就觉得特别美、特别舒服、特别好的。这样做出来的东西才能打动自己;打动了自己也才能打动别人。要是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印象,我宁可不做————做出来也好不了,没有灵气。你说是不是?这个小泥娃娃就是。有一次,在银锭桥外,我看见一个老太太背着一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长得胖乎乎的,白白净净的,扎着两个小辫儿,别提多可爱、多秀气了!看了真让人喜欢。回来以后,我老也忘不了这个孩子,忘不了她的神气。我就照着我的记忆,塑了这么个小泥人。”又伸手指指旁边,接着说:“还有那个虎娃,也是到陕西采风的时候,看见一个小男孩儿戴着虎帽、穿着虎鞋,可爱又有特色,回来后塑的……”

  双老说,在泥塑创作过程中,最难、最费心血的是创作的构思阶段。要在脑子里勾勒出完整的形象,搭配好颜色。这一过程很辛苦,也很漫长,方案总是改改这儿、动动那儿,有时候甚至要推倒重来,真是苦思冥想。“干我们这行,不研究不行,老得动脑筋。我每天出去遛弯儿两个小时,总是一边走一边想,脑子从来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作品完成后,还要把它摆在面前十天半个月的,天天看、天天审核,其实就是天天挑毛病,寻找有可能改进的地方。”双老说,“这个时候啊,就只看缺点,不看优点!而且,经常就真能挑出毛病来。”

  “我一辈子都在改,我老不满足,老觉得还能做得更好。”双老说。

  双老一直记着刚刚拜师时师傅对他说过的话,干泥塑这行儿,一共有三品:三品锣货,就是捏个小鸡等糙活儿,走街串巷地挑卖,换点鸡蛋什么的;二品又叫二细子,所谓二细,就是不粗不细的意思,比三品糙活儿略细些,但也就是中等活水平,是在街头巷尾的小店售卖,给一般人玩儿的;一品艺术,属高层次的艺术品。只有做出一品活儿来,才能进到当时的艺术“大雅之堂”东安市场去卖。双老说,从那时起,他就发誓一定要做出一品活儿,一定要让自己做的“泥活儿”进到东安市场!

  跟师傅学了几年之后,由于做的活儿好,双起翔被介绍到东安市场德顺祥玩具店做泥人。在德顺祥干了3年,他开始自己做泥脸谱,然后卖给东安市场的耍货铺。这时,他做的“泥活儿”终于成了梦寐以求的“一品活儿”!

  新中国成立后,双老在北京彩塑厂做脸谱,每个月做满100打,月末交由出口公司检查验收。有同事说:“又不查数,搬出去50打让人查查得了!”可双老不,每次都把100打活儿一个不落地拿出去让人检查。他说:“我就是希望人家提出缺点,提出了缺点,我改了,以后就做得更好了!”就这样,双老的作品由于数量足质量高,最后被出口公司确定为免检产品。

  双老说:“刚开始学艺时我就懂一个理儿:艺无止境。在技艺和质量上,要一直努力、一直把持,这样才能不断进步。不能靠着一件成熟的作品吃一辈子呀!”

  虽然已经年逾古稀,但双老的创作和创新劲头却丝毫未减。他现在每天仍在进行创作,“不贪数量的多少,但一定得保证质量。”他说以前的脸谱做的多是武将,现在他想试试做点别的角色,“京剧是生、旦、净、末、丑的艺术呀!”他拿起桌上尚未完工的那两个丑官脸谱说:“你看,丑官儿的脸色最难配,因为就是脸的本色,这两个的脸色有点发黄了,不对,还得试!”又说:“丑官儿不能做得漂亮了,丑官儿嘛。可既要做得丑,又得让人看着喜欢。”

京味文化的传承者

  有人这样评价:双起翔的作品有两个特点最为突出,一是继承了老北京民间玩具的优良传统,保持着浓郁的北京风味;二是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大胆改革,闯出了一条符合现代人审美情趣的新路子。

  恢复已失传数十年的泥塑兔儿爷工艺,可以说是双老对老北京泥塑的一大贡献。

  那是20多年前,双老无意间听到几位老人聊天,说好多年没有见过兔儿爷了。“过去,一到八月中秋,兔儿爷是最主要的东西呀。月上中天,家家摆上时鲜水果,自来红、自来白,再摆上兔儿爷,多有味儿!可后来没了,缺了兔儿爷的中秋,也不是那个意思喽!”双老深深理解几位老人的心思,也想起了自己过去曾经看到过的兔儿爷的样子。他暗下决心,要把兔儿爷再造出来————“咱责无旁贷!谁让咱是做老北京泥活儿的呢!”

  凭着自己的印象,双老开始复制兔儿爷。他把第一次的试制结果拿给那几位老人看,老人们说脑袋小了,拿回去改进;第二次,脑袋的大小合适了,可兔儿爷骑的老虎比例又不对了,再改!直到第三次,双老才制作出符合自己和几位老人心目中印象的兔儿爷。而且在原材料上,双老进行了改进,不仅要把泥中的沙成分滤出,必要时还要掺些自制“白泥”。如今,我们看到的双老的兔儿爷作品,已经是成规模的一个组群。在中国美术馆收藏的双老的300余件作品中,就有1米高的大兔儿爷。

  我问双老,一辈子就只做泥塑一件事,有没有想过也许做点别的会更有意思呢?双老捋着花白的胡子,想了想,坚决地回答:“我不觉得,我觉得自己的一生没有白过。我还是爱这行!你可别小看了这些民间的玩意儿,它们都是能登大雅之堂的,在它们身上,有的是时代和社会的烙印,这些传统文化不能丢啊!”

  如今,双老已经收了6个徒弟,其中一个就是他的大儿子双彦。提起双彦,双老笑得合不拢嘴:“他画脸谱的技艺,现在在北京数这个。”双老骄傲地竖起大拇指。

  “文革”期间,双彦正上小学,同年龄的孩子们都出去打斗,双老却在家里教双彦和弟弟、妹妹捏泥巴、画脸谱。胡大妈说:“我不同意,跟他说,打倒的东西,学它有什么用?可他不听,说,得学!往后这些东西一定吃香!”

  为了不受干扰,潜心进行创作,双老把家从喧嚣的城里搬到了京郊这座僻静的小院。但是双老并不把徒弟们拘在自己的身边,他说:“我让他们自己做自己的,不管着他们,给他们充分地自由进行创作。他们要是遇到问题,自然会来找我,我就和他们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我明白双老的良苦用心:艺术需要继承,更需要发展,没有发展就没有进步,没有进步就没有生命力。

  双老说,自己年纪大了,很多创作过程中的感受和经验都不太说得出来了,进行创新也越来越难了,但他的心却并不封闭,他特别支持徒弟们大胆出新。以双彦为例,他大胆地将双老的泥玩具和脸谱都改为“镜框装”,即把泥玩具做成“高浮雕”的形式,镶在镜框里,这样一来,就成为一个完整、规范的室内装饰品,不仅符合了当今人们的审美取向,也适应了现代生活的需要。双老对他的这种做法就大为赞赏:“我以前从没想过可以把泥玩意儿做得这么高档呢!”

  双老从不拒绝人们到他的小院子来,看看他的玩意儿,听他讲讲老北京的事儿。双老把这当作乐趣,更当成自己的责任。他的作品也不摆到商店出卖,自有懂得并热爱民间艺术的人上门欣赏、收藏。

  因此,一拨儿又一拨儿的人来拜访双老,因为,就是这座从外面看去普通至极的院落,里面,却蕴藏着那么多令人心动的东西,让人流连忘返,让人感觉温暖。就像那个冬日的午后,太阳暖暖地照着,双老和胡大妈站在矮墙边笑着对我挥着手说再见……那是人生中最美好、最难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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